01
跨媒体的东西,既不是小说也不是散文,就是突破所有这界限,真实就是力量。真实的东西,什么人都能感觉到它的真实,当然你要有作者对生活本身对人的洞察力,除了表面生活,还有人的内心世界,你是不是把握得住。老实说,年轻作家没有能力把握住,他们内心都没完善呢,你把握什么啊?你完全处在社会的影响下,就是社会上五光十色的东西,五光十色这东西写一两天就完了,别老写,没什么看的。
02
我觉得小说家成熟至少要到30岁以后,所以这帮人他们刚进入成熟期。神童多了,王蒙18岁就写《青春万岁》了,当时那名气与现在的韩寒比不次,我们当年还好多神童呢,庞天舒啊什么的。你跟你同龄人比,你是好的,你跟成年作家比,你比不了,你别拿这当事儿。
03
我写作的时候啊,也不知道什么叫好,只知道什么叫寒碜,就躲着寒碜写,别写得特恶心就行了,写作就这么一个标准。现在也不敢说我知道什么叫好,不过对一个事情现在会有两三面的看法,事情没那么简单。就以分分合合为例子,现在就不觉得合就一定是好,分就一定是不好,总会把那个事情想的复杂一点,这倒是现在写东西的乐趣。
04
我还特别不屑于写跟自己无关的。经常有人说你可以体验生活去,而且都是那种特背的、特偏的地方,特别特殊的行业。我第一个当兵开始写的小说就发表在《解放军文艺》上,《解放军文艺》跟我说,你应该下到潜艇部队,深入生活20年,你能写一个特别牛的,当时苏联有一个军事题材小说叫《潜艇紧急下潜》,中国还没有这样的小说,你可以写。我当兵就在码头上,旁边就是潜艇码头,潜艇太苦了,都坐在一个罐头盒子里,我干吗要呆那么一个地儿20年就为了写一小说?这跟我的人生观冲突!我的人生观里没有为文学献身的意思,虽然我那时候对自己的人生也没有什么设计。”
05
关于文学,我越来越确定这是个人的事。这个世界很单纯,人和人之间需要的其实不多,互相了解只能横生误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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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众是个陷阱,为别人活着即便出自真诚也在技术上做不到。没有比想在别人记忆中不朽更自欺的。几千年算永恒吗?写作是一条狗,你不变心它就陪着你,也是一面镜子,照着你自己,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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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不是为了几个钱,我是不在乎这几本印不印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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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文字当年我写完就没再看过,现在看,像另一个人写的,一个狡猾乐观的小子。我在盲目中写这些小说,用意是引起别人的兴趣,小说文体本来就不老实,动机再是取巧,可见会有多少矫情、吹嘘和虚饰在里面。
09
青年作家总是可疑的,也无非是揭疤、自渎,摆明反抗一切,高调入世,看似特立独行,骨子里难逃代代相传的文人梦谈。社会很容易被质疑,人群总是显得麻木且腐败,理想就那么清白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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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人之为人,我们知道多少?我承认,我的世界观价值都是因袭来的,在我甚至没意识到时就已经被植入,到需要和别人对峙时才发现我们来自同一源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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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西方关于人的理想生活又有多大差异呢?也无非是策略之战,由此及彼或由彼及此,当然策略导致结果。问题不在于认同人类共有的自我肯定,问题在于这一切是确凿的吗?我们相信的和我们本来的是一回事吗?世世代代高唱的人类赞歌指的是我们吗?如果是,为什么我总是感到羞愧和一次次坠落而不是心安理得和渐次归位?为什么会有小说这样合法的精妙的被推崇的虚构,还有那么多人从中获得安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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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化太可怕了,像食物一样,不吃,死,吃了便被它塑造了。我怀疑其核心已编入遗传而不必再通过教育获得了。我觉得自己像在大海里游泳,无边浪涛挥之不尽,什么时候才能登上彼岸,有从树上刚下来的原始人那样一个澄明无邪的头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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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这些书,我个人认为是一个人蒙昧时代的见证。活下去,活在自我虚构和自我陶醉中,这大概是一个写作者的宿命,明白也没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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